来源@视觉中国

文|五环外，作者|邓，编辑|车

30岁青年最真实的梦想，不是在高高的办公室里，也不是在七八位数的投资里，而是在十平米的彩票站里。

在办公室，这是一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工作的错觉。放下合同，坐地铁，点外卖，回到在城中村租的握手楼，是生活的常态。

随着张坤·葛兰的幻灭，年轻人的财富管理梦想已经在2021年夏天终结。

但是在彩票站，从钱袋里掏出2块钱就能买到诺亚方舟的希望，每张彩票都是登船的彩票。

尤其是世界杯期间，足球反向买，别墅靠海。这是一个没有人真正看球的时代。所有的看球热情似乎都是由投注带动的。如果能准确预测沙特2-1胜阿根廷，60倍的增益就在眼前。

彩票站是年轻彩民的精神稳定器。在这里，所有的年轻人都是平等的，每个人都是有钱的甲方，卸下了一天装孙子的期待，抹上了上扬的嘴角，期待梦想的实现。

至少在黎明之前，每个人都有美丽的梦。

直到太阳出来驱散了梦想，理智涌上心头，大家才知道自己不是被选中的孩子，开始走向新的一天。夜幕降临，我回想起一个晚上的梦，不知不觉又向彩票店走去。

毕竟2块钱，到底是买一瓶水，一个包子，还是一个看不见的希望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。

一个劳动者10分钟的短暂白日梦

像往常一样，苏加班后拐进了离公司不到500米的体彩店。今天是世界杯开奖的第一天。萧肃看了看满店的世界杯宣传，果断放弃了自己以前玩的彩票，给老板50块钱换了英国队的胜利。

“今天这么大？赔率只有1.24。”正忙着低头点菜的老板听到了萧肃的声音，抬起头来再次确认了一下。萧肃是这家商店的老顾客。在平时，10元是他的消费上限。

萧肃点了点头，要求老板在冠军赛中多打100元。他相信巴西会成为本届世界杯的冠军。的确，他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过了。

萧肃很少有这么大的手笔(来源:萧肃)

萧肃在广州越秀投资一家老国企，绩效占月薪的40%。国企效益不好。从4月份开始，他就没有收到公司的业绩，一个月只拿不到6000元。看着工资卡里的余额，即使彩票是他唯一的娱乐，他也不敢花太多。毕竟没有人需要钱吃饭或者租房子。

本来有更高收入的职业选择，但萧肃因为想平躺着，进了当时看起来最轻松的国企。

2019年研究生毕业，因为考核压力大，萧肃拒绝了转正；经纪机构负责人的业务岗位；因为不习惯快节奏的工作，在一家科技公司做了半年的财务计算后，跳槽到了这家原本叫朝九晚五的国企。

想法与结果相反。不是平躺，而是扭曲，人际关系复杂，工资越来越低。

苏是在全盛时期加入公司的。刚入职的时候，他的生活还挺潇洒的。他谈的是一万三的工资，外加各种补贴。即使他按照广州最高水平交了五险一金，一个月还是拿了一万多。

疫情持续冲击，公司业务大幅下滑，项目周期变长，现有项目收不到款；当雪花落到萧肃身上时，工作量增加了一倍，但薪水却减少了一半。萧肃和他的同事们连续加班两个月，终于中标了一个新项目。看到业绩确认终于出现在工资表上，萧肃敢为世界杯砸150元。

萧肃工资单上的绩效工资(来源:萧肃)

越是平庸的人生，越需要以小博大的精神来一支雪茄。

苏毕业三年后，一直在一起喝酒玩耍的舍友去欧洲读博；和他女朋友；以前俱乐部前后忙的朋友，创业小有成就的朋友，约好了吃饭，已经需要把之前的头衔换成通用名；肖上岸考公务员，父母在广州给他买了房。只有我自己，没房没车没女朋友，忙到什么都不做。

“我妈把我的现状归结于我不够努力，太可笑了！”电话那头，萧肃的父母总是拿他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；“别人父母找工作给儿子买婚房怎么办？你呢？”在电话的另一端，萧肃生气地挂了电话。

在社会上呆的时间越长，越看不到希望。萧肃想通过意外之财改变自己命运的想法越来越强烈——毕竟，你永远不可能通过工作赚到1000万，但也许彩票可以。

除了买彩票，萧肃还热衷于各种彩票——手机、现金、电器。在他的微博、哔哩哔哩甚至拼多多的账号上，最有活力的事情就是转发彩票。

在萧肃的哔哩哔哩账户中搜索“幸运抽奖”。他有258个与幸运抽奖相关的状态(来源:萧肃)

虽然每次抽奖的结果和买彩票一样，都是平局空，但这并不妨碍萧肃睡前练习中奖——他必须穿好那件没穿过几次的浅灰色衬衫；和彩票总监合影时，一定要淡定，不能笑；获奖后，他会立即辞职。谁喜欢做这份愚蠢的工作，谁就去做。

让我担心的是，即使在梦里，他的认知也无法让他想象——如果他真的中了3000万，他该怎么花这笔钱？电影《西红柿首富》里的烦恼是那么真实。

不过没关系，因为8点上班的闹钟已经如期响起来了。

开了彩票站，想起了996个祝福

“开了彩票站，发现马云的996富宝其实挺对的。”张明磊说这话的时候，他的眼睛和手都没有闲着。他赶紧兑现了昨天他店里彩民玩的双色球的票。

虽然商店昨天10点左右就关门了，但张明磊今天上午10点已经工作了一个小时。自从年中辞职创办了这家福利彩票店，国庆只放了4天假，工作节奏从平时的996变成了现在的9107。

张明磊认为他可以享受当老板的自由，但他转换了角色，发现事实并非如此。

客观上，如果店里有东西不开门，你得在APP上举报。如果不私自开门，会影响自己福彩店后期的评先、评优、补贴。当然主观上我也不想休息，所以开店的成本就在那里，接近一万的店铺租金。少开一天，我就亏300块。

福彩的主人一年只有两个假期:国庆和春节(来源:中国Fucai.com)

这些费用，在张明磊开福蔡甸之前，一点也不小看它们。曾在广州一家软件公司做解决方案经理2年。只要条件允许，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甲方公司所在地出差，出差最低住宿标准达到了一天三四百元。

但是长时间的出差和应酬，再加上不停地写、修改、发言的PPT，导致大脑、身体、精神满负荷运转，直到停机。当2年合同到期时，他没有接受公司的续约，而是选择了离开。

但由于经常出差，张明磊几乎不用支付工作时的房租和饭钱，两年内攒了近20万元才有了这家福彩店。

2021年，张明磊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(图片来源:张明磊)

福彩店的投入真的很低，工作真的很轻松，但也真的无利可图。

张明磊在这家福彩店花了不到一半的积蓄。打扫卫生，更新图表，颁奖，计票，发奖，重复这些简单的工作，就是他日复一日的工作。

我在店里心不在焉的扫灰尘的时候，突然想到了隔壁不远处那个经营体彩的男人的抱怨。因为世界杯，这个人最近一直在梦里玩彩票，张明磊有点羡慕。本来早上的人流就比较平淡，现在广州的疫情让街上更加冷清。一个早上只有三个顾客进来。

——上午线下成交62元。

在这里，一个年轻的女孩划了一张面额为20元的刮刮乐；快递小哥送快递的时候，沿着手机选了一个5注双色球；穿保安服的大叔很大方，买了双篮球全包，给店里加了32元的流水。

双色球中奖统计，全包篮球是指购买双色球中1号到16号的所有篮球(来源:张明磊)

好在现在有固定发展的线上客户，张明磊正在颁给的门票是微信上“大佬”们的丰厚门票。将手中的票投入机器，机器交替发出沉闷的“滴”声和尖锐的“滴”声，分别代表输赢票。店里时不时会有小奖弹起，但大奖始终没来。

我会每天自己买，机选，看趋势自己选号，小奖会有一炮而红；虽然是福彩投注站的老板，但张明磊和其他彩民一样，在大奖中被命运所决定。

中奖后，张明磊10月份查了一下机器和刮刮乐的流水，不到17万，但这不是他的利润。他赚的是8个点的寄售费。除去房租水电网费，他只赚了几千块钱。“又白活了一个月”，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。这一刻，张明磊开始怀念住在客户提供的酒店，包括吃住的高薪日子。

但想到不远处开了十几年的老福彩站，张明磊又像打了鸡血——因为只要保持得足够久，彩票站就是源源不断的摇钱树。

老福彩站的老板娘告诉张明磊，由于积累了足够多信任自己站点的客户，站点会发起并组织彩民共同购买每期的彩票。这些共同购买的彩票，一张就能贡献千万流水；这家商店的营业额有时一天能达到六位数。

可惜，鸡血治不了张明磊的精神内耗。

美好的幻想战胜不了9107流水线的日复一日的操作。店外交通的自由刺激着他逃离这个10平米的小隔间，但他又舍不得放弃自己未来的现金流。

他接了援兵，带着母亲从乡下老家来购物。

他想回到原来的隔间。教会妈妈逛完店后，重新打开招聘软件，收拾好简历，在广州庞大的求职大军中充当了一个全新的分母。

年轻女孩的迷信庇护所

天河世界购物中心的自动彩票机是杨舒实践吸引力法则的打卡点。只要意识足够集中，冥想3秒后拿到彩票，就和这张彩票“有缘”。

“中国人，中国人，中国人”，从刮刮乐到刮刮乐奖，杨舒心除了“中国人”，没有其他杂念。

在她的彩票形而上框架中，只要她在足够短的时间内集中精力中彩票，宇宙的能量就会被吸引到自己身上，她就会有比别人更大的概率。

自从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赢了10块钱，她就跟着粉丝走了。不管是在彩票站还是自动摇号机，她都会用她的吸引定律，不管是买双色球还是刮刮乐。

杨舒用“玄学”刮获奖刮刮乐(图片来源:杨舒)

杨舒的本科专业是金融，统计学是她的必修课。她知道彩票的中奖概率有多低。即使不包括场外因素，双色球头奖概率为0.00000056，大乐透概率为0.00000047，中间大于0，但她还是相信这一套。

她目前在一家保险公司做营销策划，公司裁员一直在进行。已经晚上11点了，公司所在楼层唯一一个工位的灯还亮着。她总是主动加班，因为怕割到自己——同事都是研究生，只有她是最后一个本科。她不想在经济寒冬里到处找工作。

她越焦虑，玄学就越是她对抗对方的武器。

当然，她的形而上学，没有一套固定的标准和理论基础，没有单一的偏好。只要能解决她的后顾之忧，就是她的灵丹妙药。

就在那时，她加入了彩票大军。为了计算事业运势，她花了88元在淘宝上找了一个中国式的“大师”来计算事业运势；找一个西式的“魔女”，忘掉塔罗牌。他们告诉杨舒，她的部分财富比她的积极财富更强大，杨舒从现在起开始购买彩票，以防她有一天赢得大奖？

忙碌了一天后，杨舒收拾好文件，打车回家时已经快12点了。想到今天是双色球的开奖日，他核对了一下号码，惊喜地中了一个蓝球。看来西方的追梦人和东方五帝挂在租房里的钱真的能增加财富。

杨舒品多多的形而上学秩序(来源:杨舒)

虽然才5块钱，但是中奖的喜悦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。她想找人分享中奖的喜悦，但打开微信通讯录不知道该联系谁。

朋友越来越多，朋友越来越少。工作占据了越来越多的生活，我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螺丝钉，自动上班下班，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。

朋友圈里，身边的朋友领了证，成了家，别人炫耀自己的宝贝，自己却还是一个人。她的父母不时催促她见面，杨舒渴望结束单身状态。

她坚信日本浅草寺的樱花钟会引来桃花，会让日本的朋友买下来挂在自己的包上。听说杭州的灵隐寺在征婚方面很高明，所以专门请了假去争取爱情。在她的手腕上，用来吸引桃花的粉红色水晶从不离开她的手。

她不信神，不信佛，直到她走向悲惨，结果当然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。

2019年到现在，杨舒还是单身，工作上的“小人”让跳闸频率一点都不低。彩票中奖的仍然只是少数。多亏了她，她熟练地把这张彩票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。对了，她感谢这次相遇，因为她相信感恩能彰显她的财富。

捋捋衣服，起身走人，下次再战。

但只要她拿了奖，就会骄傲地告诉同事——“看，吸引力法则起作用了！”。就像眼皮跳一样。百度说“左眼跳为财，右眼跳为祸”，但到了她身上，左眼跳，她相信是钱。但是当她右眼跳的时候，她坚信自己没有睡好。

当一个人的能力不足以摆脱迷茫时，命理玄学是建立自己安全感的最大武器。时至今日，世界商城的自助彩票机仍有这种魔力，吸引着杨舒每天午饭前准时刮胡子。

期望价格

“我真羡慕他们。我从小就没有烦恼。”在世界杯上看到中东土豪的出现，年轻人的梦想有了更具体的描述——消费主义天花板上卡塔尔头上的一块布。

花了2200亿美元办世界杯；工作三个小时，加班到下午2点；一般人10亩油田，无非就是几个亿的小目标和网络里的奢侈品。

总要有所期待，总要有所希冀。彩票站像卡塔尔，是当代年轻人望尘莫及的。里面充满了无数年轻人的希望。进来花几块钱打一架，闭上眼睛做无数个这辈子都够不着的梦。

他坐在彩票站的投票椅上，仿佛躺在卡塔尔的观战室里，指着场地大把花钱，猜测着世界杯小组赛的输赢和最终的冠军。她在演奏scratch音乐时表现出自信，仿佛明天要飞去巴黎和米兰买鞋子和包包。他在梦里买了10个号码，幻想中奖后，昨天爱答的人，明天就爬不到更高了。

同一个数字被追了几百遍，用不同的玄学方式刮乐，拜遍了古今中外的各路神仙，才中了彩票。希望永远在明天。

你怕什么？这个世界上最便宜的东西是希望，最贵的也是希望。